過年送晚輩名牌卻被批“摳門”,我們需要怎樣的“紅包文化”?

過年送晚輩名牌卻被批“摳門”,我們需要怎樣的“紅包文化”?

文 |?薛涌

Suffolk university歷史系助理教授

學院君說:春節(jié)將近,親朋好友奔相走訪,而紅包,在這個時候也扮演著必不可少的角色,寓意著把新的一年的祝福和好運帶給對方。今天分享的這篇文章就是作者在過年紅包這件事的所見所聞,以及他對這件事的一個思考,我們到底要給孩子怎樣的紅包文化,希望對大家有所啟發(fā)。

最近弟弟來訪,在家里住了兩日。臨走前,他表示想給我女兒一個紅包。畢竟自己是當叔叔的,上次來時小女才兩歲。他和自己的這位侄女七八年沒有見面了。這次兩人就和第一次認識一樣。做長輩的給個紅包作為見面禮,也屬于人之常情。

我馬上告訴他:“我們之間這一套還是免了吧。大家彼此都不要給對方的孩子送錢。這樣會把孩子慣壞的。”弟弟點頭稱是。事情也就這么過去了。

長輩給小輩送紅包的傳統(tǒng),在我們家一直都有延續(xù),這幾日舉國人民探親訪友,手上的、微信的、支付寶的,各種紅包可謂滿天飛,也多是傳統(tǒng)使然,過年嘛,孩子手上沒個紅包,多沒年味?

我本來一直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可發(fā)生在我國內(nèi)一位朋友身上的一件小事,卻讓我對“紅包”等物質(zhì)禮物改了觀:他給自己的侄女買了很貴的禮物,竟被對方說“摳門兒”——因為那不是一流的牌子。

過年送晚輩名牌卻被批“摳門”,我們需要怎樣的“紅包文化”?

類似的例子在身邊不少。這也怨不得孩子,如今經(jīng)濟起飛,我們這代幾乎是最大的受益者,產(chǎn)生了許多成功人士,孩子有任何要求,都盡量滿足,平常也總習慣性地給他們禮物和紅包,過年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

好在我10歲的女兒,倒是很少向父母要東西,真要時也非常小心。她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幾乎從來不直接提出要求,最多委婉地表示一下自己的向往。在商店試鞋試衣服,不管自己多么喜歡,我們只要說“太貴”、“沒有減價”,她就毫不猶豫地把東西放回去。

我可是個從小就懂伸手和父母要錢的大俗人,女兒卻絲毫沒有我這點毛病。冷靜下來用理性分析一下,她的這種品格還是受了她的一位美國朋友影響。

美國“富二代”的危機感太可怕

這個美國小朋友叫安娜,和我女兒是音樂學校的同學。安娜的母親南希是第二代的華裔,廣東人,醫(yī)生。她嫁了位德國工程師,兩人一口氣生了三個孩子,最小的才剛剛會走路說話,這種組合在美國是絕對的高收入階層,可安娜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生活卻比我家女兒“苦”多了。

安娜雖然比我女兒小兩歲,但她的鋼琴卻出色得多。我們每聽安娜彈琴都要嘆息:實在沒辦法,人家是天才!后來大家熟了才知道,安娜小小年紀,一天至少練兩個小時的琴,有時甚至超過三個小時(我女兒則練一個小時都很勉強)。

這種堅持源于南希對孩子近乎不近情理的嚴苛要求。一次安娜迷上電子游戲,沒有練夠琴,南希竟在安娜開演奏會時拒絕前來棒場。她告訴我們:我從小就對這些孩子們講,長大想上大學,那就學好功課去拿獎學金,我是不會給你們付學費的。

過年送晚輩名牌卻被批“摳門”,我們需要怎樣的“紅包文化”?

我們聽了后暗暗為她的孩子叫苦:“你一個當醫(yī)生的,年薪幾十萬。而獎學金絕大部分是根據(jù)經(jīng)濟需要給的,只有為數(shù)很少獎學金是絕對按學業(yè)和素質(zhì)頒發(fā)。這條路也太擠了。你的孩子到哪里能爭取到?況且,你的老大安娜也才八歲。難道你的孩子們還沒上學就得為自己未來的獎學金操心?”

不過,聽她這么解釋,我們也明白了安娜為什么彈琴能如此用功。比起我們的女兒來,她生活在一個富裕得多的家庭,但是危機感卻可能大得多。

年薪幾十萬的醫(yī)生,陪女兒兜售橡皮

最近她們一家又上演了另一臺戲,那就是做買賣。南希計劃明年夏天送安娜到德國學習音樂,而且要安娜現(xiàn)在的俄裔鋼琴老師陪同去。

這種奢侈的教育,讓我們這等人只有望洋興嘆了。不過,南希告訴安娜:“家里沒有錢支付你老師的費用,你要想辦法自己掙出來。”

可憐的安娜一急,決定把自己積攢了多年、也最為心愛的日式小橡皮出售給小朋友們。

南希大喜,決定幫助女兒進行“企業(yè)擴張”,跑到玩具店討價還價,以五十美分一塊批量買下橡皮,再讓安娜按一塊錢一塊的市場價推銷。

日后安娜一見我女兒,上來先要兜售橡皮。我們當父母的為朋友的人情所迫,已經(jīng)先后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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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橡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安娜才八歲,生活圈子還小,就那么幾個朋友。大家買了一次,就“需求飽和”,不會再買。而且,一般一次成交就幾塊錢的金額,南希還要幫助女兒給買主感謝卡。

我們每到周末就看見這母女倆提著一大箱橡皮在音樂學校的走廊里找買主,心里不禁暗笑:這可是人家的風險投資呀。一個年薪幾十萬的醫(yī)生,陪著女兒兜售橡皮,一個小時掙三四塊,收入不及最低工資線的一半,甚至有時談起生意來弄得安娜上課遲到。更不用說,批量買下的這么多橡皮,一半怕是也推銷不出去,最后肯定要賠本。

南希也算是典型的成功職業(yè)女性。真要經(jīng)營橡皮,想來她也有足夠的智商不作這種賠本的買賣。其實,她賠的本就是在女兒身上投的資。

她要想盡辦法讓女兒從小就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甚至從自己的父母這里也得不到。我很難想象安娜長大了會變著法兒向自己的父母要錢。她從懂事起就沒有這個概念。

安娜這樣一個“窮酸富二代”就成了我女兒金錢觀教育的榜樣,而南希的做法,也算是給我提了個醒,關于教育“富二代”,一味地給予物質(zhì)并不能幫助孩子建立健全的物質(zhì)觀。新年紅包和壓歲錢本是傳遞祝福,可別變味成了可供攀比之物。

作者與授權

薛涌,美國波士頓Suffolk university歷史系助理教授。我們已獲其授權并對文章做了編輯,未經(jīng)允許,不得轉(zhuǎn)載。歡迎轉(zhuǎn)發(fā)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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